超短裙在欧美国家兴起是20世纪60年代的事儿，被中国姑娘大胆地穿着起来时，已届80年代中期。儒家礼教思想影响妇女笑不露齿，立不倚门，“出门必拥蔽其身”的妇德规范，在人们意识中还是根深蒂固。超短裙的出现，可着实让中老年人触目惊心了一把！加上袖珍的英文mini音译到中国时，恰恰是“迷你”两字的读音，简直如同捅了马蜂窝。尚有封建思想的中国人长期信奉“冶容诲淫”的儒家教条，于是更对“迷你”裙避之如洪水猛兽。

　　我清楚地记得，人们看到超短裙下玉腿林立，不再怦然心动，是到了中老年人大跳迪斯科舞时。这是一个有趣的开放“纪念碑”。80年代末，中老年人对现代薄、透、露的服装终于算是网开一面了。

　　1995年，一种袖长遮住手背的“缩手装”从日本、香港悄悄涌进中国大陆。先是出现在舞台上，一时间，歌星、影星、节目主持人，无论年长年幼，都装扮成抹鼻涕的小孩子似的，长长的袖口外只露出十个手指尖。我曾在《人民日报·海外版》的专栏“衣饰文化”中写过一篇《长其所短 短其所长》的文章，想配一幅插图。谁知怎么画，画中着缩手装的女青年都像憋不住要去厕所的样儿。

　　就在这前后，露脐装从西方传来。这一段先是流行“小一号”，即是穿比合体小一号儿的衣服，似乎是对前一阶段宽松式的反叛。“小一号”与“露脐装”是一致的，相辅相成的。邻国日本追美国追得最紧，露脐装带活了一个行业——“美脐”。美容师们拿出隆鼻、文眉的本领，在肚脐上使出浑身解数。中国人对此保持低调，青年人试探性地露出一圈腰间肌肤，下装未敢放低腰儿。说起来，这种露脐装在70年代末的中国出现过，当时一位颇有些来头儿的女孩儿在我们学院进修。她在夏天尽管也是一件白的确良衬衫，但衣长奇短，隐隐约约地显露着腰间的肌肤。我们当年看她像是怪物。而且我们也觉得她太妖冶了，绝对不是正经人。后来，由于我搞服饰文化学教学与研究，也就对此视为正常流行了。可是1999年夏，我应邀去参加一次服装设计大赛，其中一身深蓝色牛仔布做成的露脐装格外成功。我在讲话中肯定了这一套服饰的设计，没想到引起应邀而来的客户的诧异。会后他们纷纷询问我，那一身衣服能在什么场合穿？会不会不像好人？当时，他们根本没有想到2005年后，露脐装已不算什么，低腰裤更胜一筹。

　　我觉得，说不上哪样好，哪样不好。人们在着装上总想追新，也就一会儿遮、一会儿露。但这几种着装确实撞击着中国人的心灵。有这冲击，比没有这种冲击好，它似乎在培养一种现代感，一种对新事物的接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