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郑州有首咏年歌谣:“二十三,祭罢灶,大人小孩哈哈笑;闺女要戴花,小子要买炮;老婆要添花布衫,老头要买新毡帽……”辞旧迎新之际,千门万户总把新桃换旧符,处处万象更新。过年忙坏了大人,也乐坏了孩子们——他们可以大快朵颐地海吃,可以尽兴撒欢放鞭炮,可以走亲串友挣压岁钱,更可以像歌谣里的“老头”、“老婆”一样穿戴上一身新衣帽,欢天喜地过大年。
过年穿新衣是孩子们的最爱。春节将至,我不由忆起自己童年时的过年情景,尤其是过年添做新衣的往事记忆。
那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时提倡过“革命化的春节”,可不像现在这样奢侈,不过年味浓重的郑州街头依然弥漫着鞭炮的****味和祥和的喜气。虽然当时百姓人家的生活普遍不宽裕,有的甚至还很拮据,但过大年给孩子添做一身新衣服还是舍得的。那年头计划生育尚未推广,家家的子女都较多,孩子们穿衣也很俭省。郑州人讲的就是“拾衣服”穿,通常是家里大孩儿穿剩下的衣服“下放”给老二,老二穿后再传给老三,老三再给老小……最后穿得补丁摞补丁,有的裤子屁股后面修补得活像靶环,但在当时也不算太“丑气”。
在那些年月,到了春节前大约一个月的时间,爸妈便开始带着我们兄弟几个满大街地逛商店,准备给我们撕布做新衣服。市区的德化街、大同路、二七路以及纺织品大楼、百货大楼、红旗大楼等都去转,去得最多的是位于二七路上的大昌服装店(当时在郑州很有名气的大昌服装厂门市,位于现商城大厦后面)。由于百货商店里儿童成衣的花色式样很少,且价格较贵,一般人家都不舍得买,还是撕布裁做划算。大昌服装店里有成衣,有布料,有裁缝。裁缝师傅先给我们分别量好身材、尺寸,我们再根据所给尺寸,凭布票到柜台上买布(布料多是便宜的咔叽斜纹棉布,为了省钱,兜布都是事先从家里带来的旧细布),然后交给裁缝师傅剪裁。衣服样式似乎多年一贯制,大都是当时流行的蓝色学生装(小翻领,上面一个小单兜,下面左右两个带盖兜,裤子为制服裤)。手工费仅几毛钱,一身衣服做下来才花三四块钱,三五天或十天半月就可做成取回。往往新衣服要做得大一些,套在棉袄上穿,待以后洗上几水后,衣服一缩水,虽有褪色但还合身。
做成的新衣服一定要等到过年才能穿,因为一般一年就做这一身衣服(平时是新旧衣服换洗着穿)。大年初一早上,终于穿上了泛着光亮的新衣,再配上新球鞋或姥姥给做的黑灯芯绒棉鞋,甭提有多臭美了。为了赶时髦,有时还要在胸前别上金光闪闪的毛主席像章,兜里装上小鞭炮,喜气洋洋地跑出去找小伙伴们显摆、疯玩了。但有时也会乐极生悲,记得顽皮的我有几回因放鞭炮而将新衣服崩烧得焦糊烂洞,大过年也少不了挨顿揍。
20世纪70年代末期,随着改革开放,人们的生活也在发生着改变,商店里所卖衣服的花色式样逐渐多了起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很少买布做衣服,也不再局限于非过年才添置新衣,市面上时兴啥就买啥。成人以后更没有了过年穿新衣的欲念,认为那只是孩子们的专享。如今年届不惑的我却又萌生了过年穿新衣的“还童”做派,但那不过是赶时应景、附庸风雅(如买件唐装、棉风衣之类)而已,只是为了迎新,图个吉祥。心里希望生活如太阳一样每天都是新的,在迎新的同时也时时忘不掉当年那俭朴而又欢快的过年旧事。(鲁小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