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宋
日。暮
农夫
夕阳很美，夕阳下的一切都很美
我甚至怀疑自己也是美的
我放下酒壶，拍了拍树干：老朋友，明天见
树没有理我，我也知道自己很没趣，好多年了，还是这一句
我在回家的路上走，所有人都在和我打着招呼
我回应着，和着鸡鸣狗叫和喊儿归家
路人对我笑着，千篇一律
我也笑着，一律千篇
回到家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食
无味地吃完，我开始写字
写虚假的爱情和无病呻吟的诗歌
我不知道我写的是什么东西
可是那些王孙喜欢看
我不关心风雅，我老妈也不关心
她只关心会赏多少钱
小娥
晚霞很美，晚霞下的一切都很美
晚霞下的我是很美的，我知道
可是高高的砖墙遮住了我的美丽
我拾起石子向它打去
我一直想摧毁它，可是我知道力量不够
而且墙毁了老爸会再建的
我知道老爸很疼我，他对我笑的很慈祥
可是他对那些王孙笑得更美
甚至有一点点媚
不过这几天他不再媚笑了，他和那些人的坐标掉转了
丫鬟搀着我到饭堂
老爸说我要出嫁了，嫁给太子
家里人都说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我哭了，我说我舍不得爸爸妈妈
可我知道我舍不得的不只是这些
树
夕阳很美，夕阳下的一切都很美
虽然看了很多年
重生后才知道这一切有多美，这山，这水，这人
感谢我脚下埋葬的兔子，让我即将枯死的生命再生
那个领悟了还是仍在痴迷的小子
那些在我下面乘凉的人，不会关心我的生死
但是他们关心我的寂寞
今夜还会有人在我下面乘凉、谈情
但愿又是一个月凉如水的晚上
夜。深
农夫
拿起笔我就会想起她，不由自主的
我喜欢这种感觉，会让我写下很多东西
而且这些东西可以换钱
我不喜欢钱，可是妈妈喜欢
她告诉我有了钱我可以不下地了
我不想下地干活，所以我要写
好多年不见她了，她还记得我么
她变了好多吧，一定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了
还记得当时她怀中的小白兔跃下来，一头栽倒在树根下
她的惊慌，她的尖叫，她苍白而稚气的脸
那是个冬天，有温暖而耀眼的阳光
我永远也忘不了
她纤纤的素手，和迷人的胭脂香味
我看着她羞红的脸，感觉心好像碎了
我和她埋葬了兔子，她说了一声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我一生也不会忘，我莫名其妙的坚信
然后呢？开始等待了吧
等待她美丽的背影换作笑？d迎面而来
这一个简单的旋转化去了多少我的青春
那些路人都在笑我啊，甚至有人慕名而来
现在他们的笑容麻木了吧
我感觉我的尴尬麻木了呢
没有麻木的是我的渴望
我一定会再见到她
小娥
我在灯下弹琴
我的手指红红的，纤翘而有活力
看着我的手指我就会想起他
感觉怪怪的，我让自己不去想
可是很多年了还是无法忘却
他还会记得我吗？不会了吧
他现在变得粗壮了吧，一定不是当初那个弱质少年了
还记得那时我抱着小兔子偷偷出去
忽儿小兔蹬离我的身体，一头撞在一棵树下
他的惊叫，他的惊慌，他瘦瘦而稚气的脸
那是个冬天，有温暖而耀眼的阳光
我永远也忘不了
我们埋葬小兔时
他眼中爱怜的光，和我碰撞的手
看着他臊红的脸，我的心好像乱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别太伤心
可是我希望他再说多一些
不过也好，简单的四个字，我不会忘，
然后呢？听说他每天都坐在那个树下
人们都说他很傻，可是我看过他写的文章
那是一种痴情，一份想念，他在爱着谁呢
不会是我吧，我怎么会这么想啊
好羞啊，我不会那么幸运的
我要嫁人了，可是我还没有看过那个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会像他那样
他，我还会见到他吗？
二旬后
秋。晴，有风
农夫
有芦花在飘，很美。
一些落到小河里，一些落到我的脸上
我用芦花下酒，我以为飞扬的就是美的
所以我还是穿着农人的衣装，穿的习惯了，而且随意，有飞扬的感觉
一列人喧闹的走过来，是一支送亲的队伍
我向红轿望去，（我是俗人，俗人总是对出嫁的女子有特别的好奇）
我看到一只蝴蝶落到女子伸出轿的手上
似曾相识的手，也许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双手
下意识，我拉下头上的竹笠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躲避，我不是一直在等待的吗
是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还是我习惯了等待在树下的日子
我张口含住了一朵飘来的芦花，拿起酒壶灌了一口
身边嘈杂的人声刺痛我的耳膜
小娥
风中有芦花在飘，我喜欢看
可我不能打开轿帘，别人看了会笑的
我喜欢飞翔的鸟儿，也喜欢飞扬的芦花
让我想起他写的美妙的文字
就要经过那棵树了，我一定会看到他，一定会
我知道他一直在那里
我的心跳了，我知道到了
我掀开轿帘，一只蝴蝶落到我的手上
下意识，我抖了抖手
然后我看到了竹笠下的手，虽然变得修长了，仍然熟悉
一身农装懒懒地靠在树下，丝毫没有飞扬的感觉
我想伸出头招招手，我知道他看得到
可是我放下了轿帘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躲避，我不是一直在等待的吗
是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还是习惯了默默思念他的日子
我拂去身上的芦花，正了正头顶的珠饰
身边的人声嘈杂，吵得我想睡一觉
树
今天有芦花飞扬，我喜欢看
那边来了一伙送亲的队伍，重复着无数次的热闹
我喜欢看，因为其中总有很多故事
和一些幸运的不幸的人
新娘的手我是见过的，虽然我很老了
那天她和树下小子一起埋葬兔子的时候，用它擦过很多次眼泪
其时他们不知道，兔子是找到了它的归宿
我可以理解。
我宁愿枯死在荒野也不愿意做人的家具
兔子是幸福的，我希望我也会幸福，也会有好的归宿
希望那个小子和姑娘也会
我不再奢求有人或是兔子撞死在我的下面来滋养我
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也许，也许我真的老了
许多年后
有天。有太阳
农夫
我还是每天坐在树下，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树已经枯死了，不过我没有让别人砍它
也许我已经老了，不需要太多的荫凉
我就靠在树下，时常想着下面的兔子
小娥
我很久没有见到君王了，每天的消遣就是在园中散步
园中有很多像家乡一样的树，不过还是不同的
太子成人了，我又养了一只兔子
每天我就抱着兔子，偶尔想起那个人身后的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