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腊月风情

　　尽管不乐意，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我们有很多传统的东西正在消逝，而且速度比我们预计的要快。甚至可以讲，当我们在搜索引擎上试图找到某个习俗的介绍时，它最后一次出现的真实场景，恐怕是在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然，生活应该是乐观的。腊月，这个可能是多数城里的年轻人，只在中学那篇叫《祝福》的课文中读到的鲁迅描述的字眼和节日场景，我们今天依旧可以在浙江绍兴一个叫安昌的小镇看到。

　　当然，腊月的安昌不再有祥林嫂那样的悲剧人物。虽然农历十二月的江南通常是阴霾天气，但人们倒并不埋怨，大家都在期盼望着一场瑞雪，并在期待中忙碌着……

　　青灰白黑是安昌色调

　　绵绵冬雨里，古镇的空气里浸润着的醇浓的黄酒气息，爬满了青苔的河埠头、湿滑幽深的小巷、光可鉴人的石板路，偶有一条“吱呀吱呀”作响的乌篷船从密如蛛网般的水巷里摇出来，船老大的乌毡帽在雾气中隐约可见。

　　坐在自家小火炉边悠闲地炸着臭豆腐的老妪，还有她身旁那缠满了牛皮筋的老式收音机里断断续续唱着的“莲花落”(一种绍兴地方戏曲)，都真真切切地表达了这个小镇的生活致趣。

　　青、灰、白、黑四色组合成安昌的主色调，深沉而内敛。没有强烈的视觉刺激，却给人水墨写意般绵长的回味，一如其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加之斑驳的老墙、褪色的木门、简化到只由几块石板拼接的古桥……简约的构成反而将这个小镇的古典美发挥得淋漓尽致。


　　500多年是安昌的历史

　　公元896年，吴越王钱缪奉唐王朝之命屯兵该地平定董昌之乱，遂命名为安昌。镇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安昌可有大来头——大禹王还是在安昌镇东涂山讨得老婆哩！

　　传说自然不必非得考证出些什么，但安昌那条沿河而建的老街却实实在在是始建于明成化、弘治年间。170多米长的老街上商铺林立，都是些极有特色的小店：敲洋铁皮的老伯自顾自地专心工作，店门口的洋铁桶、洋铁皮漏斗、茶壶说出了他的手艺。理发店是那种极老式的，昏暗狭小，但老师傅一身白大褂干干净净，如在电影里一般。杂货店里都是些廉价的日用品，厚实的木门板上依稀可见花纹，黑白电视机里永远是模糊的影像。更多的是小吃店，散发着包子香味的热汽在老街里慢慢弥散开来……

　　腊月里的安昌冻米糕

　　“碧水贯街千万居，彩虹跨河十七桥”。到了腊月，安昌这个小小的水乡古镇便会热闹非凡，狭长的廊棚里挂满了鱼干、酱鸭、香肠，各家各户都忙着打年糕、包粽子，门上倒贴着鲜红的“福”字，孩子们穿着小马褂追逐、打闹。这些原本属于儿时记忆的场景，真实地展现在眼前。

　　冻米糕是最简单却最具乡土味的点心，米被爆成洁白喷香的米花，大人们用一只小煤炉熬上了白糖，搅拌着，加上一些生姜丝，旁边通常会有一大帮咽着口水的小伢儿。糖熬好后就倒入米花，拌匀后倒在一个木头做的长方形模子里，并用擀面杖压实、压平，待沾在米花上的热糖浆还没完全冷却，就拿开模子，用刀将冻米糕切成均匀的小块。还没等切完，调皮的伢儿们早已是人手一块，吃得满嘴巴米粒儿了。

　　扯白糖需要相当的力气，在寒冬腊月的安昌，看到光着膀子扯白糖的汉子没什么可奇怪的。粗大滚烫的糖条在他手里上下翻飞，自如得像是绕着毛线。你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刚打好的年糕，它们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当地居民丝毫不会介意你重温儿时梦，你可以试着打打年糕、做做麦芽糖，尽管你的姿势那么笨拙，“师傅”还是会手把手教你，直到你干得像那么回事儿为止。

　　小镇腊月的传统婚礼

　　在腊月里，运气好还能看到别具江南韵味的水上婚礼。彩礼在前一天下午用乌篷船送到女方家中，锡制的器具、硕大的红烛、红漆的木盆、衣柜……除了这些传统的彩礼，现在当然还有各式家用电器、甚至电脑，满满一船的彩礼连同赶热闹的亲人和承载满船的祝福缓缓划向水乡深处。

　　第二天一早，新娘开始梳妆打扮，一身喜气的中国红棉袄、平底绣花鞋，还要带上凤冠。当然，红盖头是不可少的。一切停当之后，新娘静静地坐在床沿儿上，等待幸福时刻的到来。

　　门外响亮的鞭炮声意味着迎亲的船队来了，新娘和家人自然还要有一番“哭嫁”场面。之后，羞答答的新娘在家人的护送下登上喜船，坐进船上的红轿子里，主人家乐呵呵地给戴着毡帽的船老大递上“红包”，船老大涨红着脸吼上一句“喜船开哉”，便奋力划动船桨。

　　船队缓缓前行。迎亲船队一般是两条船，运嫁妆的船在前，新娘坐的喜船在后，一路鞭炮、锣鼓，煞是热闹。

　　迎亲船队在狭窄的水巷中穿行，引得观者无数，小孩子更是沿着河岸追逐船队奔跑，扯着嗓子要看新娘子。鞭炮声夹杂着孩子们的嬉笑声，喜庆的气氛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目送着迎亲船队满载着祝福和喜悦越划越远，直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安昌古镇地理

　　安昌古镇坐落于浙江绍兴西北，与另一座著名的水乡古镇柯桥毗邻。

　　▲安昌古镇历史

　　历史上的安昌曾经是商品经济发达、贸易地位显赫的经济重镇。在绍兴当地历来就有“金柯桥银安昌”的说法。在水运业相对鼎盛的时期，安昌镇是浙东航运线上的主要商埠码头，商贾云集，经济发达。同时也是连接绍兴西北部、萧山东部乃至毗邻的上虞、杭州等方圆百余里之地的产品集散地。尤其是棉纺织业，安昌“挟水运之利，仗物产之丰”成为当时整个浙东地区的重要棉花集散地。纵横相连阡陌交错的河道水巷，成为当时货物流动、商品交易的通道。

　　▲腊月的由来

　　农历十二月俗称“腊月”。腊月这一名称的由来，要追溯到距今一两千年前。

　　按照古籍上的注释：“腊者，猎也，因猎取兽以祭。”也就是说，“腊”与捕猎有关；我们的祖先用打猎得来的野兽、野禽等野味(在冬天里)祭祀神灵。东汉学者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这样解释：“腊，冬至后三戌，腊祭百神。”所以说，“腊”是古代祭名。据载，“腊祭”这一习俗始于周代。到了秦代，人们开始把通常举行“腊祭”活动的农历十二月称为“腊月”。

　　事实上，我们儿时对“腊月”的记忆，最牢固的片段恐怕就只剩下那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了。